虛擬的新視界著作權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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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產業資訊室 (iKnow) - 陳歆發表於 2020年11月24日

榮獲四項奧斯卡獎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是來自臺灣的名導演李安的傑作之一，而片中的主角老虎是來自台北木柵動物園。臺灣民衆對該片應該有特別深厚的親切感。但是，看到凶猛的老虎與少年Pi在滄海漂浮，無不驚疑救生艇上的真人對真虎怎能安全互動，且對片中所演出的各種奇妙情景只能嘆爲觀止。

取名為「理查帕克」的孟加拉老虎和印度少年Pi的互動不是實人和實虎在實地演出，而是先拍攝動物園的老虎基本動作，然後用電腦以「虛擬實境」模擬原本無法展現的動畫影像。幾乎任何景象和動物可被模擬而演出任何狀況，那，影片中如果模擬的不是一隻老虎而是一位著名的人物，譬如像妮可兒基嫚的大影星，製片廠豈不是能就模擬名星演員而無償地照樣演出大影星所能保證的票房呢？即人的長相和動作的虛擬會不會侵犯她個人或她經紀公司那些權利呢？如此是否跟著作權或隱私權有關呢？_[_註_1]

至於著作權，我們可以說，信宗教的人既是相信「上帝是造人」而知識分子認爲「人」是以達爾文論從猿猴進化成人，則「人」應該是「上帝的創作」或者「大自然的產物」而非「人類的著作」，故被模擬的人並沒有她可伸張的「自身著作權」。至於隱私權呢，因爲只是模擬妮可兒的長相和動作，相關她個人的什麽訊息若沒有被揭露，很難説是侵襲隱私權，但未經她同意的模擬和演出無疑應該是侵犯她的什麽權利。

然而，模擬是電腦程式所建構，而電腦程式是被案例和成文法定為著作權所保護的「文創」，因而模擬軟體的程式設計師而非被模擬的人應該是著作權人。他的程式其實是創造該模擬人。即如果有人抄襲我們的電腦程式，他絕對是在侵害我們的著作權，但這個權利與被模擬人的哪些權利好像應該區分，即妮可兒至少應該持有她長相和模樣的模仿權才對。所以，未經本人同意的模擬好像應可被視爲抄襲的動作，但是被模擬的人不是他自己的原創則沒有她本身的著作權，那她反抗被模擬的權利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虛擬的理查帕克

上世紀末葉有類比磁帶和數位光碟的錄影和播放機、接續的是新世紀開端的液晶電視大螢幕配環繞音響的家庭戲院，以及一直在流傳而不斷地發展的多媒體個人電腦加網際網路的電玩和社群活動，而現在正在好萊塢大亨面前插旗的是提供全新影視娛樂的「即時影視串流服務網站」和「智慧型電視」。

製片廠的元老在盡想奪回過去的榮光向來是依靠著作權而枉然向法庭求助，則製片廠所建立的社區電影院廢墟是證明好萊塢並沒有成功的應付來自各方的新技術挑戰。幸好有一群年輕導演啓動的「新一代好萊塢」運動，而如史蒂芬史匹柏等新潮導演就開始逐漸奪取好萊塢大亨的主導權而推出新型的影片來吸引觀衆，取代好萊塢傳統的文藝故事和缺乏真實感的「人穿怪物裝」和「玩具太空船」是電腦模擬的恐怖怪物和驚嚇人的恐龍，以及無邊緣的太空和大災難的虛擬體驗。譬如史匹柏於1976年的可怕《大白鯊》就是現身在超低音環繞音響的大螢幕以立體的銳利牙齒吃人的血淋淋鏡頭。

製片廠的新行銷策略是只有大戲院能配備如此的震天動地電影體驗，而首輪影片會在大購物中心的豪華影城放映，即消費大衆可在高端百貨店買東西，在高級餐廳或美食街吃東西，爾後就方便在可選片的影城觀賞轟動的首輪電影，即在僅一處盡興地吃喝玩樂。_[_註_2]

新朝電影的票房角逐則逐漸轉爲只有電腦能模擬的愈來愈奇幻的影片，故而電腦科學人才的製片角色就更加重，即年輕的程式設計師於1979年成立的Pixar動畫製片廠於1986年經由蘋果電腦創辦人史蒂芬賈伯斯的投資，於1995年就可推出第一片全電腦動畫的電影，而《玩具總動員》的主角「胡迪」是催促好萊塢參與而非只抵制新影視技術，即製片大廠迪斯尼於2006年就併購了Pixar，而連續出廠就是包括《海底總動員》、《汽車總動員》、和《異獸禁區》等廣受歡迎的系列全動畫影片。

不過，《少年Pi》的主角老虎倒是一隻真正的老虎，而本虎雖然只有偶爾在影片中自己亮相，仿效理查帕克的動作是由牠的骨骼、肌肉、牙齒、皮毛等短影片分解，爾後以個別部位的運作組合而模仿整體老虎的動作。然後與少年Pi在台中水湳機場舊飛機庫特別建造的具有人造海浪功能的大水槽，在巨大的電風扇和泛光燈所能展示各種海上的狀態，個別情景是以透明的平板影像疊加成理查帕克和少年Pi在滄海的精彩演出。這個影片就是能代表「虛擬實境」技藝的本質。

最原始的技術是稍微動一個模型或連續動作的圖案，而逐一拍攝成個別幀幅（frame），然後連串放映，若是超越每秒12幀幅的放映，就會讓人腦錯以爲是真實的連續動作。如此的「動作捕捉」可見是讓木然或全然虛構的物體變成活生生的怪物。但是這個方法顯然是需要極單調乏味的勞動密集作業，而數位分解和大量重復就是電腦的專長，即「電腦創建影像」（CGI）技術是讓動畫設計師只要指定某「關鍵幀幅」，CGI會自動建構而填補物體的中介動作，而且藉由數學公式所導致的「動畫變數」（Avars），動畫設計師亦能控制物體的個別部位，譬如揮拳、臉上的微笑、眨眼等，然後包括背景和其他物體的透明平板疊加即以標準的每秒24幀幅串聯成整體的動畫情景。_[_註_3]

「索尼影視娛樂」製片廠旗下的電腦動畫公司「影像工坊」於2005年與天王影星湯姆漢克斯合作拍攝的一片電腦動畫電影《北極特快車》是由漢克斯的影像模擬演出五個不同角色的幻想聖誕節故事。_[_註_4]

然而，看過該影片的人都會覺得，尤其漢克斯所演的車長雖然表面酷似本人，他不像一個真實的人，甚至不免給與觀衆一個不安的感觸，即長相經由電腦模擬，一個活生生的人是變成一個卡通人物；亦即，是「他」但並非「他人」的怪異「模仿」。

[註1]　於2012年首演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獲得第85屆奧斯卡獎最佳導演、攝影、配樂、和視覺效應獎。影像取材於維基百科。「理查帕克」Richard Parker是原小説故事中領養老虎人之名字。
[註2]　在僅一處吃喝玩樂就是臺北信義區商圈的反常經營理念，即以前不會有所有百貨公司、餐廳、電影院都擠在一齊競爭，但是現代消費者會從各處來到商圈而方便吃館子、購物、和看電影（信義區目前有14家百貨店，是在一處全球最多）。開車或坐捷運來的圈粉是準備花錢消費，所以商圈是找到最會成長的目標客戶。然而高雄的「夢時代」大型廣場卻沒有那麽成功，即基本理念雖然雷同，但離市中心的郊區遠而捷運卻沒有直到，又沒有高端百貨和餐廳的吸引力是證明魔鬼是在配套的細節。
[註3]　「動作捕捉」亦稱「動作擷取」motion capture、「電腦創建影像」Computer Generated Imagery（CGI）、「關鍵幀幅」key frames、「動畫變數」Animation Variables（Avars），例如老虎的手爪和皮毛（尤其理查帕克在水中掙扎的動作和皮毛濕濕的變化）是由兩個不同專業動畫公司之繁多關鍵變數和動畫變數多年研發才創建的電腦模擬。如今技術已經發展到人人可上網而取得如「Blender」的動畫模擬基本軟體而自己編制一齣動畫戲劇。快速動作的鏡頭，如《少年Pi》中的飛魚場景是需要每秒一百幀幅以上的放映速度。
[註4]　「影像工坊」Imageworks。

(2406字；圖1)

本文作者：
陳歆 (Robert H. Chen)（robgaoxiong@gmail.com）曾在美國史丹佛大學和矽谷做科學研究也任職舊金山律師事務所，在台灣曾在宏碁電腦、國際通商法律事務所（Baker & McKenzie）、台積電、奇美電子、日月光，財團法人資策會和工業技術研究院的專案顧問、以及國立台灣、清華、和交通大學兼任教授。學歷是密歇根大學空間物理學博士、史丹佛大學電機系後博士、加州大學柏克萊法學院法學博士，美國加州執業律師、美國專利暨商標局註冊律師。著作包括Einstein’s Relativity, the Special and General Theories, McGraw-Hill (2016)、Liquid Crystal Displays, Fundamental Physics & Technology, Wiley (2011)、Made in Taiwan, the Story of Acer Computers, McGraw-Hill (1997)、《英美契約法》元照出版公司2015年、《美國專利訴訟關鍵案例解讀》元照出版公司2012年、《晶理法，液晶、理工、法律》元照出版公司2010年，以及數件相關物理的學術文獻和智慧財產權法的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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